刚出院子不远,他感知到了气息。
与竹林不时传来的微风巧妙地混杂在一起,不认真感知无法发现。
“呵,真是巧啊。”
阴暗处,走出一人,带着熟悉的声音。
这高大的身躯,鹰隼羽毛组成的蓑衣,还有背后那把太刀。
只狼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目瞪口呆。
“父,父亲?”
来者正是三年前已死的,只狼的义父,巨型忍者。
枭。
“没错,是我。三年不见了啊,我儿。”
真的是义父,不是幻象。
但。
“您不是三年前在平田家……”
“那不过是计谋罢了。”
“计谋?”
“倒是你啊,儿子,我还以为你死在那里了呢。”
只狼顿了一下。
“承蒙神子大人的力量,得以死而复生。”
“对,就是那个。”
“啊?”
枭走过来,立在只狼面前。
和过去一样,他就像是无法逾越的大山。年迈的脸上依然有咄咄逼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带着不容反驳的压力。
“这三年,我一直在等。等待有机会得到神子,得到龙胤的时刻。那就是现在。”
“可是……”
“我知道。”
枭抱起胳膊,大声命令。
“忍者第一戒律!遵从父母,不可违背!儿啊,我命令你离开神子!从今天起,那个神子不再是你的主人了!”
只狼压低了眉头。
“意思是,抛弃神子吗?”
“没错!随我来吧,儿啊!”
“我做不到。”
就在枭说完之后,只狼用很正常的对话节奏和语气,接了这么一句。
没有犹豫,自然流露。完全是脱口而出,是他内心的第一想法。
这回轮到枭体验什么叫目瞪口呆了。他怔了好一会儿。
胡子直颤。
“你刚才说什么?做不到?”
“是的。”
“这,难不成,你对那小儿有了感情吗?”
只狼没有回答。只是直视着枭,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光是这个眼神,枭也明白了。
“啊……”
捂着眼睛,老父亲慢慢坐下去,垂着头。
难受地哭出了声。
“……儿啊,你简直伤透了为父的心!呜呜……忍者的戒律,你全都忘了吗!?”
“戒律,是人定的。我的戒律,我要自己去领悟……”
淡然回答义父的质问,只狼从枭身边从容走过。
“……就像我主一样。”
不去理会还在痛哭的枭,向着竹林外走去。
现在,他有些明白佛雕师所言之意了。
该抓在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呢?最起码,不是那些戒律。
他也明白公孙大娘的用心了,虽然不能赞同她的做法。
但,断绝龙胤,或许可以有不同的结局。
“呜呜……”
身后,枭的哭声越来越远,却不曾消失。在这竹林里显得很诡异。
不曾消失。
对,不曾消失。
铛——
随着突如其来的金属对撞声,消失了。
乌云暂时让月亮露出来,仿佛是它们也想看清竹林里刚刚发生的事情。
只狼与枭,各自拔刀,以相同的姿势。
拼在一起。
*****
“哼,看来多少有些成长啊。”
枭冷笑着说,方才的哭相已不见踪影。
只狼收刀,反手横扫。枭一个大跳,退后几米。
“三年前,你若是这样直接死了,该有多好。”
“你来此到底何事?”只狼架势不散,盯着枭的眼睛。
“没什么,顺路来见老朋友最后一面而已。”
“老朋友?佛雕师阁下吗?”
枭把刀插在地上。
“你还不知道他叫【只猩】啊。三年前我曾来寻他,助我一臂之力,被他拒绝。我只好独自举事。若不是蝶妨碍我,我早得手了。”
“蝶大人?”
“我引来盗贼,做了内应,让平田家大乱。蝶被我打伤,带着神子躲进地下佛堂,藏起神子,又布下幻境。我正思如何闯进去,碰巧你来了。”
“然后你就给我钥匙,诈死,让我去闯佛堂。”
“呵呵,儿子替父亲冒险,不是理所当然吗?我敢说,你进佛堂那一刻就中了幻术,说不定还看到神子了吧?但实际上,没人知道蝶把神子藏在哪。即使我后来赶过去杀了你,也没找到神子。”
枭不悦地咂嘴。
“结果惹恼了我的雇主啊。”
“雇主?”
只狼正要问个清楚,很快发现不需要问了。
竹林里的响动突然密集起来,人影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有的跑向寺庙那边,有的围住了只狼。
“没错,我的雇主……”
枭拔起刀,像是在笑。那些人影靠近了他和只狼。
只狼看清了他们的扮相。
“……就是内府。”
是孤影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