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不理睬,回到家中就喊来慧娘装粮食,慧娘果是不答应,这可是家底,家里苦怕了,不存个一年半载的粮食怎么行。
“你这婆娘懂什么,朝廷要打仗了,咱们怎么得出把力啊,这些年来,要不是皇帝护着咱们,帮衬咱们,哪有今天的吃饱饭的日子?”
“又要打仗了?这,还
能打谁啊?”
慧娘有些紧张。
卫大呵呵笑道:“北面的胡虏呗,还能打谁。皇帝说了,帮着朝廷运输粮饷物资,对军队后勤做了大贡献的,日后可以改农税三十税一。慧娘,咱可不是冲着三十税一去的,而是冲着好皇帝去的,这八年来,何曾有一个贪官污吏踹咱们家,多要过一点税?没有吧?”
“还有咱家孩子,朝廷给安排上社学,还不让出钱,免费授课,你说对咱们是不是够好?这些年来,虽然朝廷行的是十五税一之策,可没了各种苛捐杂税,就连征调徭役也给工钱,这日子十一年前谁敢想?要不是老娘身体不好,我都想去北面给大军送粮食去了,送朝廷十石粮食咋啦,咱做人得有良知。”
慧娘白了几眼卫大:“问你几句话,我就成没良知的了?咱家里就五口人,留六石这么多干嘛,就留三石,其他全都送出去。”
卫大哈哈大笑起来,拿起麻袋就让慧娘放粮食。
有顺利的,也有不顺利的。
比如高四石也想送粮食,结果婆娘找了一棵歪脖子树,直接挂了绳子,声称敢白送一斗粮食就吊死在这里,气得高四石先挂在了歪脖子树上。
高九等人见情况不对,直接砍了歪脖子树,让他们两口子回家吵吵去,别在外面丢人。
钱塘。
社学训导赵术文站在县衙门外,看着告示上的内容,对一旁的胡可说:“百年之内无大战?看来皇帝
这一次是铁了心,一举歼灭鞑靼与瓦剌主力了啊。”
胡可端着一碗酸梅汤滋溜着:“这是好事,鞑靼连年犯边,屡屡不改,瓦剌蛰伏日久,迟早会成祸害,趁着国力强盛,兵精将足,收拾了他们,奠定百年太平格局,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赵术文挥了挥扇子,叹息道:“这些游牧民族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全歼的,草原浩瀚无边,他们机动起来,想要追击都难,如何全歼。何况朝鲜战事还没有结束,张辅大军陈兵鸭绿江无法西进。”
胡可仰头喝完,淡淡地说:“没了外敌,朝廷才能好好整理内治,这些年来变化太多,百姓之家有了存余,这恐怕才是朝廷改农税的初衷。不过在这个时候出台这一政策,可见咱们这位皇帝是在用人心打一场战争啊。十一年执政,到底有多少人心,不好说啊。”
赵术文凝重地点了点头。
百姓是一群复杂的人,他们之中有淳朴良善,可以无私帮助他人,哪怕是自己吃点亏,吃点苦也无所谓。但百姓之中,也有偷奸耍滑的,自私自利的,容不得吃一点亏。
建文皇帝登基十一年,新政持续了十一年,在民间很有威望,名声不错。但威望与名声毕竟不涉及自身利益,让他们去服徭役,去送粮饷物资,去奔波千里甚至万里,跟随大军出征,那就需要仔细认真考量了。
“人心齐,泰山可移。若人心不齐,此
番战争恐怕免不了劳民伤民,引起民怨。”
胡可认真地说。
赵术文走出人群,回头看着欢喜奔走相告的百姓,道:“至少现在来看,人心可期。”
回到社学之后,赵术文坐下,刚想写信给国子监的同窗,问问朝廷动态,突然门口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是敲门声。
“进来。”
赵术文喊道。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迈步走了进来,头上扎着方巾,一身儒袍,一脸严肃地躬身,双手举着一份类似奏折的文书:“赵先生,于谦写了一份文书,朝廷若能按此施策,定能大破鞑靼、瓦剌与兀良哈,还请先生代为转交皇帝御览。”
赵术文猛地咳嗦起来,瞪着眼看着于谦:“你一个娃娃,社学还没结业,竟敢大放厥词,当真是狂傲啊。”
于谦傲然道:“太子年幼时,作《少年说》,先生推崇备至,可曾说一句他是娃娃之词?学生虽不才,但也已熟读兵书,了解军策,《兵法》一学更是满分,缘何不能为朝廷献策?少年有志,大明方兴,先生藐视少年,岂不是藐视大明之未来?”
赵术文起身走了出来,看着倔强的于谦,接过“文书”看了看,呵呵笑道:“三路大规模骑兵出击,打时间差,出其不意,直捣黄龙?呵呵,于谦啊于谦,你这文书是写给汉武帝的吧,咱们大明可没几十万骑兵,也没霍去病、卫青能直入草原。”
于谦摇头,肃然道:“西
北战马何止二十万,既是孤注一掷,那就应该先不顾马场,全副武装起来,让骑兵成为主力北征草原,唯有如此,方可荡平元廷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