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与孩子的哭声更大了,男人疼得在地上翻滚,却怎么都逃不过马鞭的抽打,围观的百姓很想上前,但有抽刀的侍卫拦着。
宋礼看着眼前的一幕,脸颊上不多的肉抖动着,拳头握了起来,刚想上前,就被一旁的蔺芳给拉住了。
蔺芳很清楚,宋礼只是工部侍郎,还是破格提上来的,根基浅,而朱高煦是高阳郡王,燕王的儿子,人家是皇亲,和皇上一家人,侍郎怎么可能斗得过郡王?
何况《皇明祖训》中确实有写明了,百姓是不能对藩王的私生活胡编乱造,信口胡柴的,人家拿着太祖朱元璋的尚方宝剑要打死一个百姓,哪怕是皇上来了,朱高煦也是有理的啊。
济宁知州潘叔正来了,还没到近前,就听到是高阳郡王在处理刁民,很干脆地当了乌龟,转了个道,将脑袋塞到了裤裆里,跑了。
宋礼看着朱高煦没有停手的意思,双眼变得通红,自己之所以站在这里,之所以成为工部侍郎,是因为张显宗,他用生命告诉自己一个道理:
百姓的命比自己的命更重!
现在,自己成了工部侍郎,却不能也不敢为百姓出头了吗?
忘记了初心,那自己还记得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吗?
宋礼挣脱了蔺芳,厉声喊道:“够了!”
朱高煦目光一寒,转过身看着宋礼,冷漠地问:“你在给我说话?”
宋礼傲然道:“没错!高阳郡王,无论他说了什么,都轮不到你处置,大明的百姓,自然有大明的官吏来管。他有罪,官府定什么罪,也轮不到你来执行!我不允许这里的百姓,遭你的毒手!”
朱高煦愤怒了,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竟敢如此对待自己?
反了!
这是大明王朝,是朱家建立的大明王朝,就他们也敢对自己如此说话?
“宋礼,我看你是以下犯上,藐视太祖与朝廷,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朱高煦喊道。
宋礼深深呼吸,上前一步,坚毅地喊道:“我是朝廷命官,你不过只是一介郡王,动我试试,看看是你死,还是我亡!”
按照大明官制,藩王是没有权利处理地方官员的,何况侍郎级别的京官。若朱高煦真动了宋礼,那他也就完了。
宋礼看着愤怒至极,走过来的朱高煦,心头松了一口气。确实,朱高煦没有资格与权利处理官员,但有资格打死百姓还不受到惩罚。
出言激怒他,让他迁怒于自己,至少百姓可以活。
朱高煦拖着鞭子,一步步逼近宋礼,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到了最后,只剩下一脚的空隙。宋礼没有后退,只盯着近在眼前的朱高煦,那双眼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
朱高煦确实想打死宋礼,但一想到现在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如果再闹腾出个事件来,老爹朱棣说不定真的把自己的腿打断。
“好,很好,宋礼,我记住你了!”
朱高煦恶狠狠地瞪了几眼宋礼,退后两步,甩了下鞭子,厉声道:“今日因,他日果,希望你不要后悔!”
宋礼目不转睛地看着朱高煦,在朱高煦转身之后,眼神中浮动出了一抹畏惧之色,旋即被刚毅取代。面对燕王与燕王府的影响,说不畏惧是不可能的,但为了百姓,哪怕是赌上自己的一切,也值得,否则,死后如何去见张忠赈!
朱高煦上了马,目光看向地上呻吟的男人,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被宋礼忽悠了,他的目的是救人,眼神一寒,下令道:“将他双手捆起来,挂在马后面带着!”
“高阳郡王,事不要做得太过分!”
宋礼怒喝。
朱高煦抽出腰间的马刀,喊道:“我不杀他,只要他能跟着马跑十里,就放他回来。你若拦我,我就杀了他!”
宋礼脸色一变,不知所措。
就在军士捆绑绳子的时候,一队人走到了百姓之中,问清楚了缘由之后,便冲着耀武扬威的朱高煦喊道:“把人给我放了!”
“谁啊?”
朱高煦恼火,宋礼老实了,又是谁找自己的麻烦?
“是我!”
宋正臣走了过来,一脸阴沉,面对燕王护卫的刀,看都不看就挺着胸膛走了过去,厉声道:“高阳郡王,我告诉你,这里的百姓我保定了,放人!”
朱高煦差点气得跳下马来骂人,你丫的是谁啊,口气比我还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郡王!
很快,朱高煦就深吸了一口气。
来的人是宋正臣,一个不好惹的疯子!
宋正臣的名声随着青州的事早就传开了,这是一个软硬不吃,不知妥协,认真了就干到底的家伙。
听说齐王拿捏过他,后来齐王死了,白莲教的广袖也拿捏过他,广袖也死了,如果自己拿捏下,朱高煦吞咽了口水……
“他的罪行是……”
“我管他是什么罪行,他是山西移民,来到这济宁不是让你欺负的,再说了,你非官,凭什么处置他!”
“按照《皇明祖训》……”
“你把《皇明祖训》给我拿出来,拿不出来就休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