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着急,总会轮到我们。”
崔娘平静地说道。
陈木摇头,擦了擦额头急出来的汗,开口:“你懂什么,人家都抢走了好的,剩下的肯定都是差的。再说了,万一我们太偏了,分给的地又是贫瘠的,还怎么活过?”
“那你现在就上去?”
崔娘给了陈木一个胆子。
陈木吞咽了下口水,没要这个胆子,人家都老老实实的等着呢,自家要是乱了,岂不是丢人。万一不给分宅院,没了地契,那才亏死。
忙到太阳偏西时,终于轮到了陈木,在崔娘期许的目光中,孩子喊爹的声音中,陈木走上了台,路过第一个木箱,又走过第二个木箱,在崔娘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了第八个木箱前,伸手在木箱里面,似乎挑拣起来,耽误的时间有点长。
就在县丞准备催促的时候,陈木拿出了木条,看了两眼,不识字,又讪讪然递给一旁的师爷,师爷看过,眼神一亮,喊道:“不错啊,城北八十号,啧啧,这可是好地段,挨着主道,还能做点买卖。”
陈木不关心什么买卖,只问了句:“附近有好田没?”
师爷无语地看了一眼陈木,挨着主道你不做买卖,还想着种田干嘛?不过这些人本就是农家人,若没田,怕都不知道怎么过日子了。
“有良田,只不过要走个一里路。”
师爷呵呵解释过,陈木高兴不已,拿着木牌就走向了崔娘,崔娘抓着木条仔细看着,眼都笑眯了起来。
“你刚刚在选什么,耽误这么久?”
“没什么,就想数十二个数。”
崔娘看着陈木,又看了看木箱方向,握着手中的木片,低头道:“你还记得?”
陈木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道:“我们的大吉之日,怎能忘了。对了,那个师爷说咱家挨着主道,说什么可以做点买卖,我想着啊,你也别跟我下地了,就摆个豆腐摊吧。”
崔娘看着身边叫好的孩子,催促着陈木带好东西去北面。
抽勾完成之后,六千户分散在了四个方向,各有衙役带着前往,按手中的竹片,去找房屋。
陈木与崔娘看着眼前的小院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的是给我们的家,不是破茅草屋,不是一个破草席,而是一个真正的房屋,上面竟还是瓦片?
院子不算大,东西不过八步,南北不过十二步,北屋是三间,西面有一个专门的灶房,东面和南面空着,地夯得很是平整,修着一个一人高的木栅栏,栅栏上端削尖,如一根根长矛,一看就是军寨的围子,不过用作了院子。
“实木啊。”
崔娘难以置信,小心地拍了拍柱子。
陈木也如同坠入梦中,这房屋可比自己在山西时的家好太多了,这辈子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能住上瓦房,就这屋上的瓦片,都够全家吃半年的了。
五个孩子蹦跶着,欢喜地跑来跑去。
房屋里面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三张简易的木床,连个柜子、木桌也没有。不过不打紧,有这样一个遮住风雪的家,什么不可以慢慢有?
陈木眼含热泪,朝廷没有将自己当牲口看,迁移过来就不管死活了,他们将自己看作了人,看做了家人。
人心归,才能扎根。
北平,布政使司衙门。
布政使张昺收到宛平县收入六千户百姓的报告,召参议徐玉和、参政曹昱商议相关事宜。
“宛平接收百姓最多,又是北平外的紧要之地,百姓能不能安顿下来,事关重大。粮食筹备、过冬物资准备妥当没有,是时候发放了。”
张昺雷厉风行,不喜拖沓。
徐玉和拿出一份文书,道:“北平粮食储备充分,各地粮食供应足以坚持到明年三月份。第一批与第二批过冬物资都已到位,只不过第三批还在途中。当下最紧缺的,还是耕牛。”
张昺也有些头疼,牛可是宝贝,价也高,一头壮年的牛,没个八两银子根本就谈不动,就连小牛犊子,也都要个四五两,整个北直隶接收的可不是六千户,而是三万五千多户,二十万人口,都给耕牛的话是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
“眼下能筹集到多少牛?”
张昺问道。
“不到三千头。”
徐玉和有些为难。
眼下是冬日,这件事还算不得着急,但打春之后呢,百姓总需要耕种,没牛,那么多地,累死人又能拉多少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