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军从副驾驶上下来，来到赵军身旁极目远眺。当看到那少年时，周建军脸上露出笑容。</p>
那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小舅子的小舅子，也就是马洋。</p>
看马洋的样子，应该是要抓什么猎物。</p>
忽然，枝丫垛后蹿出一道灰影，一只兔子在雪地上奔走。</p>
“艹！”马洋算是喊了声口号，同时丢出手中石块。</p>
别看马洋年纪小，但他有手绝活，就是拿石头打麻雀。</p>
冬天时，麻雀一群落在光秃秃的树上，一个个炸着毛、缩着脖，看上去胖乎乎的。</p>
马洋就拿石头打这时候的麻雀，打十次能落下来八次。赵军前世时，李宝玉曾送马洋一个外号：永安没羽箭。</p>
随着马洋一石丢出，奔跑中的兔子身体一拧，正是石头击中了兔子的后腿。</p>
可马洋丢石头不会连发，每一次丢石头都需要调整。眼看兔子踉踉跄跄地跑向远处，就听一声枪响。</p>
“嘭！”</p>
逃跑中的兔子脑袋炸开，连着脖子都被子弹打碎。</p>
“举起手来！”赵军收枪关保险时，没把枪口冲向马洋，但却向他大喝一声。</p>
马洋远远地白了赵军一眼，过去捡起那兔子，然后倒提着兔腿，向赵军和周建军跑来。</p>
“周姐夫。”在离他们还有三米左右时，马洋放慢脚步，并欠身向周建军点头、打招呼。</p>
要是只有赵军的时候，这孩子挺皮。可一旦有外人，马洋是很有礼貌的。</p>
在跟周建军打过招呼后，马洋又叫了一声“军哥”。</p>
“你赶紧给兔子扒了。”赵军道：“完了我拉你回去。”</p>
“哎！”马洋熟练地剥下兔子、给兔子开膛、扣内脏。</p>
然后马洋把兔子翻得膛朝内，在雪地上蹭了蹭，看他这业务，绝对是个老手。</p>
收拾完兔子，马洋对赵军说：“军哥，这兔子给你吧？”</p>
“我要你那玩意儿呢？”赵军一笑，随即摆手道：“你要不往家拿，该藏哪儿就藏哪儿去吧？”</p>
赵军此话一出，马洋呆愣在原地，诧异问道：“军哥，你咋知道？”</p>
赵军笑着没答话，而是冲马洋一挥手。他记得马洋上辈子就是这么攒钱，然后托王富在山下买了一个塑料皮的笔记本。</p>
这年头，这种笔记本在林区可不常见。当然了，马洋买回来不是自己用，是为了在初中毕业时送人的。</p>
但他没送出去，直到若干年后，马洋媳妇无意间将马洋珍藏多年的笔记本翻了出来。</p>
这小子当年要送人之前，在本子第一页给人写了一段话，正是这段话，让马洋赖都赖不掉。</p>
虽然是情窦初开、陈年旧事，但这时候的男男女女感情纯粹。即便是马洋跟胡丽娜没什么事，但马洋媳妇也闹了马洋好几天。</p>
看着手捧兔子跑进大地的马洋，周建军都感觉这孩子不容易，忍不住跟赵军念叨：“那一个兔子能卖几个钱儿啊？”</p>
山兔子没有什么肉，又是冬天的山兔子，那就更瘦了。更何况就算大多数山民都打不了大围，但下跳猫套总是没问题的。</p>
所以那一只兔子，拿到集上去卖的话，卖一毛钱都费劲。</p>
但马洋买笔记本的钱，就是这么一毛、五分攒下来的。</p>
“唉呀！”想到此处，赵军看着在雪地中刨坑准备埋兔子的马洋，不禁叹口气道：“这个情种啊。”</p>
“什么？”周建军没听清楚，便追问道：“什么种？”</p>
“没啥，姐夫。”赵军一笑，打岔道：“姐夫你上车吧，车上暖和，我等他一会儿。”</p>
“不用，我也透口气。”俩人没等多久，马洋便跑了回来。在临上道时，马洋蹲身抓雪搓净了手上的血迹，一边把手在裤子上拍打，一边走向赵军和周建军。</p>
“这孩子。”周建军道：“手冻通红啊，赶紧上车。”</p>
马洋乐滋滋地上了吉普车，这孩子一上车，就转着脑袋打量着车内。</p>
赵军没着急启车，而是回头问马洋说：“你撵那兔子撵多半天了。”</p>
“刚撵。”马洋笑着回答说：“军哥得亏你了，你要不一枪给它撂那儿，我整不好得撵一下午。”</p>
“唉呀。”听马洋这话，赵军轻叹一声，问道：“你撵它干啥呀？那一个兔子能卖几个钱啊？”</p>
“八分一个。”马洋说完，就听周建军追问：“有人要吗？”</p>
八分钱看着挺便宜，可兔子在林区太常见了，这玩意繁殖力又强，能卖八分就不错了。</p>
“李如海收。”马洋道：“我攒十个给他，完了他给我现钱。”</p>
说完这句，马洋补充道：“但他得抽我一毛钱，十个兔子给我七毛钱。”</p>
周建军闻言看了赵军一眼，此时赵军是无语了，自己这个傻小舅子，玩命儿地挣钱给李如海媳妇买礼物，中间还得让李如海抽成，结果礼物还没送出去。</p>
一想到这里，赵军都觉得这孩子可怜。但这些事，赵军又不能说，只能长叹一声，问道：“你下午不上课，回家我大娘不得说你呀？”</p>
按照原来的打算，赵军是想一脚油门给马洋送到家，然后让王翠花好好收拾他一顿。</p>
但此刻，可能是看这孩子太可怜了，赵军特意问了马洋一句。</p>
“没事儿，军哥。”马洋道：“我们剩这是一节体育。”</p>
听马洋这么说，赵军启动汽车，一路来到赵军家门外停下。</p>
“姐夫，你进屋吧。”赵军道：“我送马洋回去。”</p>
“不用，军哥。”马洋道：“这几步道儿，我自己就走了。”</p>
“让你军哥送你吧。”周建军心知赵军要送马洋，可能要找马玲有事，于是便对马洋说：“外头怪冷的，别自己走了。”</p>
说完，周建军拎着在林场商店买的苹果、罐头下了车。在临下车前，他还给马洋塞了两个苹果。</p>
这俩苹果……都比那兔子贵。</p>
赵军再次启车，不到两分钟就停在了马家院外。</p>
“军哥，进屋啊。”马洋招呼了赵军一声，就见赵军摆手道：“我不进去了，你招呼你姐。”</p>
马洋没吭声，下车进院。不大一会儿，马玲从屋里跑了出来。</p>
当马玲出来时，就见赵军冲她一挥手，道：“走，上车！”</p>
虽然死冷寒天的，但赵军还是想带着马玲出去兜一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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