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准确的说,它像极了那个赫洛在基地舰沉没的那片的湖底所看见的“巢”的缩小版,但它的中心包裹着一团石头般的黑色物体,上面血丝密布,正像心脏般勃勃跳动着。但此刻,赫洛没法关注那个东西——
整座地宫唯一的出口,正位于那祭坛的斜上方,被雕刻成了天国之门的样式。出去的希望近在咫尺。
而他们身后,桥的另一端,更大威胁在朝他们迫近。
伴随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一对,两对,三对,四对……越来越多的光点出现在他们的夜视镜的视阈之内。
如鬼似魅的扭曲人形,像一群觅食的野兽般嗅来嗅去,匍匐着爬上桥头,他们瘦骨嶙峋的背都拱起着,肩胛骨处有尖锐的凸起。
这群感染者,身上都寄生着“恶魔”吗?赫洛惊骇地心想着,果然听见了那种他并不陌生的,黏稠的,像软体动物般的蠕动声。领头的几个感染者扭头朝身后的发出诡异的呜咽,这令赫洛更加清楚的意识到这群家伙是具有智力的。与它们正面交锋,他们有胜算吗?
他握紧了手里的枪,感到沙耶罗碰了一下他的背。他扭头望向身后的沙耶罗,却一眼看见他眼睛也像那些感染者般散发出了幽幽荧光。
一种细微的响声,正自他的体内发出来。
赫洛一把抓住了沙耶罗的手,感到他的体温在滚热的灼烧着,而余光也同时瞥见,一只感染者率先朝他们窜了过来!
他刚要举枪,沙耶罗却将他紧紧揽住了。
感染者几乎与他们擦肩而过,落在沙耶罗身后不远处,疑惑地闻嗅着,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沙耶罗搂住他的身躯在发着抖,显而易见他的体内正在发生变异。一个又一个的感染者从他们身边窜了过去,看不见的触须刮搔着他们的躯体,那是感染者游离体外的意识流在刺探,赫洛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这种时候,只需要全心全意地相信沙耶罗。
也要全心全意地捍卫他的背后。
他攥紧拳头,心想着。
但就在这个时候,除他们以外的几个人似乎都被触须骚扰得忍耐不住了,赫洛听见他们纷纷扣动扳机的声音,随之一簇簇火光在身旁炸了开来,立刻惊动了那群正在寻找他们位置的感染者,朝他们扑了过来。
其中一只从沙耶罗的背后袭来,赫洛眼疾手快的举起枪将他击毙,然后转到了沙耶罗身后去,与他背靠着背举枪扫射。
感染者们很聪明,在扑上来的第一批被他们干掉以后,其余的不进则退,全都沿着支撑石殿的石柱爬了上去,藏身进大大小小的神龛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具有追踪功能的子弹纷纷绕了个弯,击中了岩壁,大大小小的碎石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掉进下方的暗河里,引来鳄鱼们的一阵躁动,疯了般的翻腾着,误以为等来了鲜美可口的猎物。
“该死……我受伤了,幸好防病毒疫苗还没过时限。”黑泽尔抱怨地甩了甩胳膊,朝一个神龛中冒出的鬼脸开了一枪。
“别浪费子弹,他们在声东击西,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沙耶罗阻止道,声音哑得不似人声。赫洛回过头,就看见他腾出一只手想去碰自己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立即扣住他的手腕。
“别碰,会感染的。”
“头儿,你受伤了?”
队员中的一个人问,赫洛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微妙。那听上去可不太像是关心,他心想着,他们可真是腹背受敌,要对付那些感染者,还得提防着身边的队友,以及那蛰伏在暗处的幕后敌人。
“等待时机,跟我一起冲到出口的位置去。”
沙耶罗贴着他耳朵低语了一句,他用的是只有他能听懂的暗语。
赫洛点了点头。
他们背靠背的朝桥的另一端挪动着,突然传来几声怪叫,数道白影从上方一跃而下,被他们砰砰几枪爆了头,然而一瞬间从那些尸体下方又窜出来十几个小小的身影,畸形的婴儿模样的感染者圆头圆脑,行动却像蝗虫般迅猛,张开满身尖牙的嘴,从枪林弹雨的间隙中向他们扑来。
“鬼童!是鬼童!快跑……”
一声惨叫中,一个队员被两三个鬼童扑倒在地,立刻就被撕咬得肠穿肚烂,拿枪的一只手被其中一个鬼童一口咬掉,连着枪柄也嘎吱嘎吱的咬碎吃下去。就像七宗罪里的贪食者一般,这些位于感染者群落里最底层的鬼童就像来自地狱的饿鬼,不像成年的感染者还保有智力,也有不同的,他们发泄恶欲的唯一方式便是吞噬撕咬一切,然后吃下去。
“他妈的,任务命令中可没提到这里有这些鬼玩意,上头是让我们来送人头吗?”黑泽尔大吼起来,竟然举枪瞄准了沙耶罗,赫洛在刹那间以无比快的反应速度将他一枪爆头。
看见鬼童朝倒下的黑泽尔蜂涌而去,赫洛还心有余悸,随即被沙耶罗猛地一拽,闪到了最近的一根石柱后,其余几个身经百战的特种兵连连开枪抵抗不断扑向他们的鬼童,趁着这个机会,沙耶罗甩出一个燃烧烟雾弹,抓住赫洛的手朝祭坛后的出口疾步冲刺。
他们冲过桥的一刻,爆炸声轰然响起,桥面崩塌成碎石,连着他们脚下的地面也地震般的裂开了数不清的缝隙,且越来越大。
烟雾中赫洛什么也看不清,艰难地闪避着脚下的裂缝,却感到沙耶罗将他拽进怀里,一把扛抱起来:“我的后背,交给你了!”
“哈,没问题!”赫洛反应过来,手绕过他的脖子,朝着紧追而至的感染者身影开枪射击,视线是模糊的,每一枪却都射击的无比之准。
他眯着一只眼,一下一下扣动扳机的动作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这一刻,他再也不是多年前那个连枪也握不住、蜷缩在对方怀里哭泣的孩子。
也仿佛在此刻,他终于逾越了与这个男人之间那段无法缩短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