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楼下,无处容身的数百万流民们就跻身在密不透风的地基下的阴影里,像一群蛰伏着、饥肠辘辘的野兽。
如果从高空坠落下去——
沙耶罗曾警告他,常有犯罪分子在夜里瞄准高空上孤身的夜行者,他们把这种行为称为“拾荒”。而被“拾荒”的人大多数下落不明,也许摔死了,也许变成了一个个器官,辗转于那些地下诊所与黑市之间。
赫洛忍不住低头望了一下黑压压的城市底部,感到头晕脑胀。即使在外太空,他也没有有过这种感觉。
他打开了螺旋桨,朝自己居住的那片区域缓缓降落,停在了他们居住的那栋楼房的水库上方,与沙耶罗几乎是同时抵达了他们的家。
只不过,沙耶罗是从家门进去,而他则是顺着楼房外壁的管道滑到了同层的一扇窗户外。轻松地拆卸掉了装在温度调节器上的安保装置,他钻了进去。
他跳进一间布置得像太空舱般的房间。屋子已经有了些年头,剥落的墙漆下露出上个世纪铸造房屋用的钢筋,一架狭窄的胶囊形单人床放在正中,墙壁上悬挂着一架离心力健身器。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台球形电脑终端,此外还喝着一个一定装着黑咖啡的太空杯,旁边搁着一盒日本进口的电子烟。
设施精简而井然有序,无处不透出一种冷酷的克制感,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这里居住的主人是个严于律己的军人,或者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的杀手。
一副性冷淡的样子。赫洛的脑子中不又冒出了安藤的形容词。
这房间跟他离开前的样子一样。
赫洛盯着那张单人床怔怔地看了几秒。
枕头上有一个皱起的手印,中心被压得凹了下去,像是不久前有人在上面躺过,并且用力地抓了枕头。
那无疑……是他自己干的。
一个诡异的疑问忽然像一根蔓藤般攀上了他的神经末梢。
假如,他去见见他自己,会发生什么?
可以肯定一定会给他的未来造成不可预期的影响,他可不敢去冒这个险。
赫洛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液。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朝房门过来。
他敏捷地缩进了房间的盥洗室内,轻轻掩上了门。
屋子里的镜子都是智能的,联通着监控摄像头。他抬起手指在镜面上滑动了一下,镜中便清晰的呈现出了房间里的景象。
他看见沙耶罗走到衣柜前脱下了那身沾着血污的外套,拿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液。他漂亮健硕的背肌上那幽蓝色的蜥蜴刺青在昏暗的光线下粼粼闪烁,似乎蜿蜒着爬到他的脚踝处,往上钻来……
赫洛情不自禁地绷紧了双腿。
那种刚刚似乎消失了的热度又再次气势汹汹的返潮而来。
他下意识地贴住背后冰凉的墙壁,从反光里看见了自己下半身难看的状态。
只是这样看着,他竟已经起了反应。
一定是赌场里的酒……
他拉开后背的拉链,使皮肤接触到冰冷的墙面,深吸了一口气,祈祷沙耶罗千万别在此刻进到盥洗室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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