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狐鹿估都不晓得?那祁凤阁你晓不晓得?”
“废话,不晓得我能来玄都山拜师吗!”
“那你怎么会没听过狐鹿估,二十多年前祁凤阁与突厥上师狐鹿估交手,逼他立下二十年不入中原的誓言,前阵子青城山试剑大会,狐鹿估一出手就把沈峤给放倒了,许多人都说,琉璃宫虽然没有公布天下第一的人选,但狐鹿估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呢,晏无师肯定是心中不服,才会给他下战书的!”
“哎,别提了,试剑大会我本来想去的,就是家里老娘不让,非说很危险,这回来玄都山拜师,还是我跟我爹打好商量,让我爹拖住我娘,我这才能跑出来的……”
七嘴八舌逐渐成为耳边杂音,沈峤脑海里依旧停留着方才那句话,直到边沿梅将杯子塞入他手中,他这才发觉自己从方才开始就维持了一个动作没变过。
“多谢。”沈峤接过杯子,里头已经倒了些青竹汁。“临走之前,晏宗主可曾向你提过这件事?”
刚说完,他便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多余,以晏无师的性子,做事经常出人意表,哪怕他爹妈还在世,都未必能料到,更别说徒弟了。
谁知边沿梅的答案更是出人意料:“下战书的事的确是真的。”
沈峤愕然:“他不是还有伤在身吗?”
边沿梅沉吟片刻:“此事我倒是略知一二内情,师尊并非心血来潮,故作惊人之举,而是事出有因。”
沈峤:“愿闻其详。”
边沿梅:“听说在青城山时,狐鹿估便与你交过手。”
沈峤颔首:“不错,狐鹿估闭关二十载复出,功力更胜往昔,以我现在的武功,要与他战个平手,恐怕也有些困难。”
他向来实诚,认为胜即是胜,败即是败,并不以战败而觉得难以启齿,哪怕敌人厉害,也是有一说一,绝不浮夸粉饰。
边沿梅:“那以沈道长之见,若师尊与狐鹿估对上,胜算又有几何?”
沈峤皱眉想了一会儿,斟酌道:“若他没有受伤,兴许是五五之数罢。”
但这得建立在晏无师状态良好,内力充沛,半点伤势也没有的基础上。
边沿梅闻言,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良久方道:“玄都山之事,少不了突厥人插手,你杀了昆邪,狐鹿估定不肯善罢甘休,说不定会不顾高手之尊亲自参与,有师尊这一封战书,狐鹿估必然无暇旁顾,也能为沈道长减少一些阻力。”
沈峤愣住了。
他想过许多可能性,其中最接近他认为正确答案的,莫过于晏无师想要冲击天下第一的宝座,但沈峤没有想到,真正的答案竟是这一个。
边沿梅见状,露出自嘲表情:“沈道长可是不信?也难怪,我们魔门中人素来自私自利,特立独行,几曾有过为别人付出的时候?”
沈峤轻轻一叹:“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莫要误会。”
可他不能说自己从未如此想过。
边沿梅:“其实不止于此,师尊之所以留着雪庭的性命,乃是想将对方带去天台宗,换取最后一册《朱阳策》。”
沈峤又是微微一怔。
《朱阳策》共五卷,只有一卷与魔门武功相关,那一卷晏无师已经看过,他如今的魔心破绽也已弥补完好,剩下的那一卷对他来说用处并不大,甚至几乎没有用处,那么他想得到天台宗保存的那一卷《朱阳策》目的何在,就不难猜出来了。
以沈峤的聪明,自然也想到了答案。
沈峤:“听说雪庭早年与天台宗师门宗旨相悖,故而在其师坐化之后,便离开师门,自立门户,天台宗如何肯为雪庭交换《朱阳策》残卷?”
边沿梅:“天台宗视雪庭为叛徒,师尊留其性命,令天台宗自行处置,对方必要领师尊的情面,残卷正本自然拿不到,誊抄副本应该还是可以的。”
沈峤叹道:“晏宗主用心良苦。”
若说他内心一点震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