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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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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随之改变。

霎时严冬化为暖春,在他四周流动的水也变得暖意融融,无数像他一样的小鱼从他周围窜过,摇头摆尾,欢快地游向前方,星月细碎铺洒在水面,又将这般光泽潋滟的华丽递送至水下,连带周遭仿佛也跟着熠熠生辉,如置星河。

沈峤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走完了属于鱼的一生,又转生为这汪深潭,日复一日,等待雨水将这里填满,等待潭边花开与自己倾诉烦恼,又等花落将自己葬于水下,翻云为春,覆雨便秋,清钟闻远,碧桃满树。

他忽然想起《朱阳策》里面的一句话。

除己之外,更无它物。

沈峤还记得,自己最初看见这句话,是在师尊给自己的那一卷《朱阳策》上,即便后来他置之死地而后生,以朱阳策真气重塑根骨,也并不是对《朱阳策》里的每一句话都能揣摩透彻的。

当时,在这句话前面,还有另外一句话:己入它心,随心所欲。

这句话倒还好理解,说白了,练剑便要揣摩剑心,练刀便要揣摩刀心,对敌则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但如此一来,“它”与“己”也就融为一体,又何必再分出来,说“除己之外,更无它物”呢?

沈峤一度觉得也许是笔误,又或者陶弘景在写的时候,连自己也没有想那么多。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恍觉自己先前落入窠臼,走了弯路。

人立足于天地之间,首先是“己”,然后才是“它”,以己度人,以己度物,若己无喜,则天地无喜,若己无悲,则天地无悲,己心愉悦,素语成春,己心悲怆,山河失色。

顿悟了这一点,不仅心境登时开阔,便连身体也无限膨胀,仿佛可以容下无穷无尽的真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经脉因真气而拓宽,真气又因经脉拓宽而逍遥自在,再无凝滞阻塞之虞。

山河同悲剑微微震动,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心境与进益,激动难平,急待出鞘横扫敌人。

而佛像之外的四人,此时刚刚踏进这间小庙。

阎狩冷声道:“你们四下找找。”

萧瑟因为受伤而步履沉重,走路本就有些迟缓,但白茸毫发无伤,似乎也没有冲锋陷阵的兴趣,只是跟在萧瑟后面。

两人在小庙后头转了一圈,萧瑟回来道:“阎长老,并无沈峤踪迹,对方会不会看见我们人多势众,直接抛下晏无师先走了?”

阎狩:“不大可能,他与我们交手时已经力竭,短短工夫很难恢复过来,就算要跑也不可能跑远,既然没跟晏无师一道走,那必然是找个地方先躲藏起来了,此处倒是适宜,你们方才都找过了?”

萧瑟:“都找过了,这寺庙小得很,后面只有一间厢房,没有可藏人的地方,一口井还能用,下面有水,人也不可能藏进去的。更没有什么暗室地道一类的机关。”

他看了白茸一眼:“倒是白师妹仿佛对沈峤有所留情,处处阻挠催促,不知有何用心?”

白茸娇滴滴道:“萧师兄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我上眼药,难不成你将我撂倒,师尊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了?你可别忘了你是元宗主的人,想要改换门庭,还得拿出些诚意来,光是针对我一个小女子又有何用?”

站在阎狩旁边的宝云忽而开口:“人还没找到,你们就开始内讧,元宗主和桑长老就这么教徒弟的?”

他的语调阴森森的,与宝相庄严的僧人形象截然不符。

但效果很明显,白茸和萧瑟立时闭上嘴不再言语。

阎狩环视一周,视线最后落在那尊硕大的佛像上,顿了一顿,他举步朝佛像走去。

他的动作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宝云也咦了一声:“这佛像高大得很,若中间是空的,倒还能藏人。”

阎狩由上而下地审视佛像,从头顶到安置佛像的石台,忽然伸手将石台上的布帷扯开,目光触及布帷下的痕迹,冷笑一声,蓦地一掌拍向佛像!

以掌风落处为中心,裂痕在佛像上迅速扩散,轰然一声,佛像四裂开来!

里面果然有人!

所有人都瞧见藏身在佛像之中的身影,阎狩哈哈一笑,纵身而起,如雄鹰捕猎,当先朝对方扑过去!

人未至,掌风已经席卷而至,忽如狂风暴雨,漫天血影,阴寒刺骨,森森倾泻,令人猝不及防之余,只觉浑身上下都被血影掌风兜在里面,毫无间隙漏洞可逃,不由胆战心惊,心生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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