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便不再开口,静待沈峤反应。
内室安静,只有般娜眼眶泛红,不时抽泣一声。
沈峤沉默半晌,方道:“你怕我不肯去,所以将般娜的祖父藏在别处,借以要挟。”
陈恭坦然:“不错,我不知道你救晏无师的目的为何,他曾那样对你,我也不敢保证你是否肯为了他冒险,但我知道,以你的为人,定不会坐视无辜之人受你连累。”
沈峤淡淡道:“多谢你这样了解我。”
陈恭:“如此说来,沈道长应该是答应了?”
沈峤:“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陈恭一笑:“的确是没有。你放心罢,那老者没事,等我们回来,我就让人放了他。”
沈峤:“你放了他,我与你去。”
陈恭含笑摇头:“不可能的事情,沈道长何必多言?只有那老者在我这里,你才能尽心与我走这一趟。啊,对了,考虑到晏宗主的身体也许不大好,我已经命人为他准备了足够的食物和药物,你大可放心让他同行。”
这话本是心存试探,因为陈恭疑心晏无师在五大高手的围攻下,不死即残,很难恢复到像从前那样的功力。
但沈峤不置可否,并没有接话的意思,他只得道:“若没什么问题,明日一早就出发罢,这会儿慕容沁他们想必已经安顿好居所了,我先去歇下,明日过来找你,你好好歇息,此处离婼羌尚有一大段距离,须得休养生息,保存体力。”
说罢陈恭起身离开。
“沈郎君……”般娜求救似地望向沈峤。
沈峤终于苦笑:“我不知如何向你表达歉意才好,此事因我而起,我一定会早日回来,让令祖父也平安归来。”
他将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钱财都拿出来:“这些你拿着,以防不时之需。”
般娜摇摇头:“我不要。”
沈峤柔声道:“听话,你好好待在家里,没事不要走远,我一定会将你阿耶平安带回来的。”
几乎没有人能抗拒沈峤的这一声“听话”,般娜心中原本凄惶不已,此时却已渐渐平静下来,她没有怨怪沈峤为自己家带来麻烦,因为这个善解人意的少女知道,沈峤现在一定比她还要难受百倍千倍不止。
她点点头:“你……要小心些。”
沈峤朝她宽慰一笑,只说了四个字:“会没事的。”
慕容沁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果然已经占了村中一处相对舒适的屋子,原先的屋主迫不得已被赶到别人家去暂住,村子里的人对这一伙突如其来的人避如蛇蝎,但所幸陈恭也没兴趣在这里久待,翌日一大早,慕容沁就奉命过来敲门。
敲了三下,门从里头打开,沈峤带着晏无师走出来。
后者许久没有下地走动,手脚都有些僵硬,兼之内伤严重,每走一步路都会牵动伤势,是以走得很慢。
出云寺那夜,晏无师从天而降,将《朱阳策》毁了个彻底,连带慕容沁等人也被他的毒舌羞辱得不轻,此时眼见虎落平阳,面色苍白如重病缠身,慕容沁难免幸灾乐祸,冷笑一声:“晏宗主想必还记得出云寺的故人罢,您看上去可不大好啊?”
眼下晏无师俨然天下公敌,各个势力欲杀之而后快,慕容沁压根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对方面无表情,连带眼神都如刚在井水里浸泡过似的,冰凉直入骨髓。
不知怎的,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慕容沁更难听的话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陈恭施施然走过来,后面跟着不少人。
他现在气派极大,早就不是当年被家中继母压榨得愤恨离家的无助少年,居移气,养移体,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发生变化,气质自然也会随之改变。
“沈道长,可以走了吗?”
沈峤点点头。
陈恭道:“先骑马,前面快入沙漠时会有一个小镇,到时候再换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