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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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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再开口,声音却已近在咫尺,沈峤下意识想退,却被攥住手腕。

“你眼睛怎么了?”郁蔼又问了一遍。

“与昆邪那一战跌落山崖,醒来之后便这样了。”沈峤轻描淡写一语带过。

攥住他手腕的手没有松开,郁蔼道:“别动,我帮你看看脉。”

沈峤想说不用,却挣不开,只得由着他去。

郁蔼凝神切脉,过了片刻,方才问道:“你内力若有似无,这是怎么回事?”

沈峤淡淡道:“你在给我下毒的时候,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了吗?”

趁着对方的手因为自己的话而微微顿了一下,沈峤将手抽了回来。

到了郁蔼这样的武功境界,夜再黑,烛火再微弱,也并不妨碍他的目力。

他专注地打量沈峤,后者面色冷白,身形比之从前消瘦许多,可见这阵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握着竹杖的那只手腕从袖子里半露出来,瘦骨伶仃,令人不由得心头一颤。

郁蔼轻轻叹了口气:“你既然回来了,就不要走了。这件事,容我慢慢再解释可好?”

沈峤摇摇头:“玄都山都要选立新掌教了,我这个丢了玄都山脸面的旧人在此,岂不令你难做?”

郁蔼奇道:“谁说玄都山要换新掌教的?”

沈峤:“十日后玉台论道,难道不是玄都山准备同时确立新掌教的大典?”

郁蔼刚要摇头,发觉自己的动作对方看不见,便道:“自你落崖失踪之后,我一直都派人暗地四处搜寻,可无论如何都找不见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你一日未死,玄都山的掌教就不会换人,我如今虽然代为打理上下事务,可也只是代掌教而已,从无僭越取代之心。”

若换了从前,郁蔼说什么,沈峤自然是深信不疑的,但时移势易,如今的他却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了。

他沉默片刻:“当日我与昆邪约战之时,便发现自己内力十去五六,真气凝滞,运转不畅,勉力支撑,却终是无济于事,当时我也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始终也想不明白自己何时中毒,又是在哪里中的毒。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你身上。”

郁蔼垂首不语,掩在袖中的手却几不可见地颤动。

是了,从小到大,对自己,甚至是对玄都山上的所有人,沈峤总不吝付出信任。

这并非因为沈峤愚蠢蒙昧,又或天真可欺,而是他相信他们,相信世间总有善意,相信这些伴随他一道长大的人与事,更相信这些如手足一样的师兄弟不可能背叛自己,所以他才会毫不设防,也才会让自己轻易得手。

沈峤继续道:“后来我跌落山崖,人事不省,醒来又失去记忆,镇日懵懵懂懂,恍恍惚惚,直到新近才记起许多细节,我与昆邪交手的前一晚,你过来找我,说要与我抵足而眠,又说了许多从前的事情,还说你对小师妹有倾慕之意,可惜小师妹对谁都冷冰冰不爱搭理,所以甚为苦恼,只能前来找我诉说,希望我与昆邪决战之后,出面帮你去和小师妹说。”

郁蔼没有应声。

沈峤:“昆邪下战书时,我本不欲应战,你却抬出师尊当年与昆邪之师狐鹿估一战的事情,说如果我不应战,可能会堕了师尊和玄都山的名声,后来又开始屡屡在我面前表露出对小师妹的好感,可奇怪的是,你在小师妹面前,却从来没有过任何情不自禁的表情或行为。我当时不疑有它,还总安慰你,为你与小师妹创造独处的机会,现在想来,这些也全是假的了?”

郁蔼终于叹道:“不错,我对小师妹从无绮念,之所以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让你误会,在其它事情上更不设防,也为了能在绝战前时时找你单独谈话制造机会。你继承师尊衣钵,武功在所有师兄弟之中最高,寻常毒素对你起不了作用,只能用天下奇毒相见欢。相见欢不会立时让人毙命,剂量把握得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日久天长,毒入骨髓,令人看起来像无疾而终。”

“但我从没想过要你的性命,相见欢也只用了一点点,本想令你在与昆邪的决战中落败,以你的武功,便是坠下山崖,也不致于伤及性命,顶多伤势严重些,几个月便能养回来。可不料事情还是出现了偏差,你落崖之后,我立时便派人去找,可是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

沈峤皱眉的程度又更深了一些:“相见欢极为罕见,据说此毒是张骞通西域时带入中原,后来便失传了,连皇宫大内也未必藏有,更不要说玄都山了,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不待郁蔼回答,他忽而神色一动,面露惊诧:“昆邪?你是从昆邪手中得到的?”

郁蔼:“……是。”

“你为了让我当不成这个掌教,竟与突厥人勾结?!”

沈峤面上终于流露出微微的怒意:“师尊虽然传位于我,可你知道,我从来就对掌教这个位置没有太大野心,这些年派中上下事务,也多赖你襄助于我,只要你说一声,我必然让贤,我不明白,你为何又要舍近求远,去找上突厥人?!”

他心绪激荡,语气用得很重,说完忍不住就咳嗽起来。

郁蔼想为他抚背顺气,手刚伸出去,却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缩回来,缓缓道:“因为,玄都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闭关自守,不问外事,即便是天下第一道门,也迟早会失去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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