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大人。”
“愿他们的灵魂在主的神国得享安宁。”
佛利德斯和他的神职者护卫们在胸口虚画圣徽,低声吟诵。他又问道:“有战士牺牲或受伤吗?”
战斗牧师回答道:“一人重伤,六人轻伤,没有人牺牲,受伤的战士都得到神术救治,轻伤者已复原,重伤员需要休养十天才能康复。”
“你们做的不错。”佛利德斯牧首点点头,肯定战斗牧师的功绩,侧过身体,对维克多说道:“我们到里面谈吧。”
“阁下,请。”维克多抬手虚引,同牧首并肩走进岗哨营地。
营地已经修缮一新,从食人魔手中夺回来的物资整齐的堆在空地上,不大空间顿时显得拥挤逼仄,上千名岗比斯先锋军战士和三百多名铁壁骑士团精锐只能在外围扎营。
佛利德斯牧首和四位殿下围坐在营地中央的篝火旁,两大王国的高阶骑士们非常自觉地离开营地,给他们密谈的空间。
传奇牧师盯着篝火看了数秒,开口说道:“食人魔是杂食性的怪物,在北部荒野,它们的数量并不少。和那些大型兽人一样,食人魔很少入侵人类聚集点,可一旦入侵人类领地,人类也在是它们的猎物。其他的大型兽人、中型兽人、小型兽人都一样会捕猎人类。”
多铎王国的迪特里希公爵接口说道:“食人魔在多铎王国平时难得一见,前些天,我们在撒桑东境防线剿灭了一个狂暴食人魔纠集的兽人部族,也见到了相同的场景,大概有两百多人被它们做出了食物。”
他摸了锃亮的光头,感慨说道:“坦白讲,那种凄惨的场面我们铁壁骑士团也是第一见到……我们绝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王国。”
佛利德斯颔首说道:“教会修道院收藏的历史文献有相关记载,但我自己也是最近才亲眼目睹怪物把人类做成风干肉的状况……所以,我们无法指责普通人懦弱胆小,也能理解每次爆发全面的兽人战争,领主和教会的神职者们把手无寸铁的民众疏散到更安全的区域……普通民众对于兽人怪物而言,就像蘸满蜂蜜的嫩肉,能够吸引更多的怪物加入对人类的战争。事实上,这次兽人战争,许多不是半人马奴隶的兽人部族也混进了东境防线,掠夺物资,捕食人类,收拢附庸奴隶。”
“法赫兰勋爵领位于撒桑帝国的中南边陲,距离东境防线还有200多公里远,以往数十年,我从没有接到过法赫兰勋爵领关于食人魔入侵的告急通报。但这一次,我可以肯定你们杀死的食人魔不是从东境防线过来的,它们应该是从巨石山脉下来的食人魔流浪者。”
“法赫兰勋爵领在册子民4469人,如果他们的军队还在领地,这些食人魔绝对不敢入侵。”佛利德斯捡起起一根快要熄灭的干柴,投入篝火,继续说道:“勋爵夫人发现了食人魔入侵的者的踪迹,立刻命令子民放弃农庄、村寨,分别前往铜戟城和勋爵城堡避难。她的应对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民众不撤走,只会引来更多的怪物……所谓坚壁清野,也包括普通民众。”
坐在树桩凳子上的罗兰抱着膝盖,眨了下眼睛,问道:“我们在法贡森林发现的那些风干肉并非法赫兰勋爵领的民众,而是撒桑开拓领西逃的佃户流民?”
佛利德斯点头道:“是。但我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统计到底有多少佃户遇难。我只明确一点,是西逃的难民把食人魔引到了法贡森林,引到了法赫兰勋爵领。”
维克多折断一根木柴,丢进篝火,侧头问道:“佛利德斯阁下不统计佃户遇难的人数,是对佃户制仍然抱有信心。”
佛利德斯注视着篝火片刻,点头说道:“几位殿下应该能看得到,我是佃户制最积极的推动者。我和撒桑领主率先见证了佃户制的优越性……我们推行佃户制,往开拓领迁徙数十万流民,仅有三年的时间,就建造了三座新城,二十二座城堡,四十八个营垒,一百多座岗哨营地,还开辟大量农田牧场,第三年就不再需要后方提供粮食,实现自给自足。佃户的工作热情和工作效率远远超过流民雇工,如果没有佃户制,开拓领绝对达不到如今的规模。”
“…只可惜,全面兽人战争爆发的太突然……”
牧首摇了摇头,叹息道:“再给我们两年的半的时间,开拓领防线就能完善,没有漏洞,局面不至于变得如此糟糕。”
“我对佃户制仍抱有信心,但需要时间重整旗鼓。”佛利德斯牧师坚定的点头道。
维克多沉默两秒,颔首道:“时代的潮流无可阻挡,从新农牧诞生起,佃户制就不会彻底消亡。我确信这场战争,乃至以后的战争都不可能打败一个符合时代潮流的新制度。但是,时代的进步充满曲折,波浪前进,甚至会出现马车倒行的现象。它源于思想的倒退,恐慌、流言、缺乏信心都会让佃户制停滞不前,等它再次前进的时候,也许是百年后,或几百年后……”
他左右环顾,暗金异色的眼眸掠过每个人的脸庞,也抓住每个人的目光,嘴角勾勒神采飞扬的微笑,说:“那是我们后辈的事情,与我们何干?”
“如果当今的殿下和神职者们无法开创一个新的时代,倒也没什么……”维克多话音一转,沉声说道:“怕就怕,我们的后辈没有未来!”
“森林人马和山地矮人族西迁无尽森林;蚁人入侵人类国度;野蛮人下山……种种不寻常的事件都预示着某种危险……我们推行佃户制的主要目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壮大人类国度的实力,开辟人类国度的防御纵深……而这次半人马大举入侵恰好打断了诸王国的战略部署,严重打击了民众对佃户制的信心。”
“好,我就当这是一次巧合!”维克多看向佛利德斯,点头致意说道:“尊敬的牧首阁下,我和您一样,不承认开拓领遇难者的佃户身份。真正的佃户应当是他们的下一代,在教会和领主共同举办通识学校,接受过基本教育的年轻人。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佃户群体出现在十年后,可这次莫名其妙的巧合会拖慢佃户群体出现的时间。”
有着金色头发,琥珀眼眸的杜恩克鲁弗里德里希公爵表态说道:“我完全赞同兰德尔殿下的观点,我们在为人类国度的未来争取时间,而这次半人马全面入侵事实上破坏我们的部署,让人类国度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
佛利德斯暗暗点头,人的智慧随着年岁增长而沉淀,人的眼界随着地位提升而变得开阔,哪怕是一头猪,在领主的位子上坐久了也会变聪明。聪明的领主,佛利德斯见的多了,但再聪明的猪还是猪,在体制和现实面前,他们一样的平平无奇。有些人不一样,他们是天生的领袖,维克多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成长于逆境,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始终不忘攥取主动权,没人要的紫蔗被他变成宝贵的战略物资;他用被人们视为美食和害兽的迅鸟,组建令大领主羡慕的迅鸟轻骑兵;他在一穷二白的兰德尔开拓领,兴修水利,发展新农牧;他误杀岗比斯王国的大骑士奥斯丁布里亚特,转身就把布里亚特野柳城变成为自由贸易领;他创建佃户制,和教会合作开办通识学校,发展数千人的雇佣军团……那些聪明领主和他比起来,就像猪。
人们把兰德尔殿下的成功归于超凡者罕见的智慧天赋,但佛利德斯认为,他的政治成就源自对主动权的渴求,从不屈服于现实和体制,只是他的做法太巧妙,让人不自觉地忽略他的进攻性。
维克多联合多铎王国的黄金骑士向自己施压,佛利德斯一点都不奇怪,如果维克多老老实实的带队进入东境防线,他才会惊讶狐疑。
佛利德斯没有被冒犯的感觉,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如兰德尔殿下这样的顶尖超凡者就应该如此行事
老牧首摆了摆手,直言说道:“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四位殿下把我引过来,到底有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