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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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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

生,

不如死。

郑凡闭上了眼,他先前那句:请王爷赴死。

说白了,是心血来潮,在那之前,他并未对此做过什么长久的设计。

因为他从未认为过靖南王会是一个能够让自己去随意摆布的人。

可问题是,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个可以逼田无镜就范的好机会。

“我希望你可以归隐山林,可以和天天一起生活,我希望你可以,活得不要那么累。”郑凡说道,“我知道,你也知道,很多人都知道,您现在走的,是不归路。”

“郑凡,你知道什么叫不归路么?”

郑凡沉默了。

“不归路并非指的是背后和两侧,没有其他路了,而是,除了继续往前走外,走其他的路,都是一种更大的折磨。”

田无镜再度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郑凡面前,抬起手,放在郑凡的肩膀上。

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透支过于严重。

先前被自己一拳打飞只是其一,事实上,看看现在郢都大火漫天的惨状,田无镜是活着出来了,但其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仅仅是“身受重伤”那么简单。

郑凡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眼底,开始泛红。

那是一种郁结,一种深度的郁结而引发的愤怒。

“长大了。”

田无镜点点头,

继续道:

“我很早就与你说过,这世上,不缺蝇营狗苟之辈,缺的,是能够站得住立得起的人。

你以前,就太过喜欢算小账,小账不是不能算,但大账要是算不起来,小账算得再多,也没什么用。

本王的宿命,就由它去,可好?

这条命,

这辈子,

怎么掰扯都掰扯不清楚了,也洗不干净了;

就这般吧,

也就这样吧,

这是本王咎由自取的结果,怨不得别人。

再说了,

本王也不是今日就一定要死,火凤,没能杀死本王,这是本王早先就想到的。”

说到这里,

靖南王顿了顿,

道:

“二品的界限,不是自己进去,而是将其引出来,就像是这大火,拿根柴棒引燃就是了,想要火种,何须自己走进这火海。”

“………”剑圣。

这话,显然不是对郑凡说的。

郑伯爷才到哪儿,现在压根没必要考虑二品的事情。

“你……”

剑圣无奈地笑了笑,

又点点头,

往后退了一步,

道:

“对不住雪海关的娃儿们了,郑凡,这事儿,我不掺和了。”

不管有意无意,

不管是否自己愿意,

人就直接这般说了出来,

自己就这般听了进去。

对于真正的三品巅峰而言,这句话,可谓价值千金!

因为这个,没办法试验,上次剑圣雪海关前开二品,近乎暴毙。

而田无镜,

从火海中走出,这证明他试验过了,甚至早就试验过了。

而且,

别人的话或许不得全信,

但田无镜,

剑圣清楚,

堂堂靖南王不会对自己耍这些心机。

怎么办?

凉拌。

一字之师;

何况这种巅峰境界的点拨,这情,不管如何,你都得认。

剑圣宣布不掺和,意味着郑伯爷的盘算完全流产,因为没有剑圣看着靖南王,谁能看得住他?

靖南王不是苟莫离,

苟莫离个人战力是个战五渣,

但靖南王一旦恢复过来,比沙拓阙石当初还要恐怖得多。

自己是想救他,不是想杀他;

自己是想帮他,不是想害他;

真把他用铁链穿透身躯,每天喂毒药防止其修为恢复,

这算哪门子的事儿?

自己和田无镜是有深仇大恨么?

田无镜看着郑凡,从刚刚开始,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伸手,

在郑凡肩膀上拍了拍,

道:

“我想你军寨里的那种,带馅儿的馒头了,很香。”

郑凡深吸一口气,斜抬着头。

“反不反燕,随你,本王喜欢的,只是这面黑龙旗;

但你刚刚的气势,不错,活得自在,活得通透,活得无拘无束,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这样吧,

下次如果有机会,

本王会喊你一起来商议一下,

商议一个最适合本王的死法,

死得,

让你满意,

如何?”

后方的四娘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有些泛酸。

她是早就看透世俗风月的女人,

但唯独,

在此时,

她却有些惊讶于面前这俩男人之间的关系。

不是那种,

而是精神上的高度契合,

他懂他的苦,他乐意成全他的潇洒。

亦师亦友亦同道;

就在这时,

四娘回过头,

后方,有人来了,而且是一群人。

剑圣也叹了口气,因为他清楚,没得选了。

郢都的火海,很大,找人,很困难。

但一队靖南军士卒还是直奔向了这里,领头的,居然是靖南王的貔貅,这只貔貅被烧得通体发黑,可谓是惨到了极点,但这货到底是皮厚,明明都快再撒点孜然可以直接上桌了,却依旧挺着一股气势。

在发现田无镜后,貔貅马上奔赴田无镜面前。

而四周其余军士则马上聚拢过来。

“参见王爷!”

“王爷您没事啊!”

“王爷威武!”

没人会拿刀对着平野伯,因为不会有人相信,平野伯会对靖南王不利。

当这些军士赶到时,郑凡清楚,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靖南王的强大,不仅仅是其恐怖的个人实力,还有其身后的那支忠诚于他的强军。

如果他只是一介武夫,其实,他也没那么可怕。

郑凡抬起头,目光里的血色缓缓褪去。

他不担心田无镜会秋后算账,

也不担心田无镜会治自己的罪,

更不担心田无镜以后会疏远自己,改变以往对自己的扶持和看重。

如果田无镜要这么做,

在先前,

他就会直接说出来,表明态度。

郑伯爷常常为了“生活”去演戏,

早些时候,需要以“影帝”的身份去面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路走来,开始越来越少。

哪怕是在京中面对那些皇子时,没兴致时,也懒得去招呼。

人努力的目的就在于,你能更加从容地面对这个世界的事和人。

老田却不屑于去演戏,

他一直活得很真实。

自灭满门后,他从未解释过一句;

杜鹃死后,两个宣旨太监撞死侯府门口,他也没多说一言。

就如先前,

郑凡让他选择时,

他也直接选择了拒绝这种安排。

今日之后,

郢都的火,还会再烧好多天;

若是大燕没能一统天下,日后史家的论调就是燕蛮子一炬之下,大楚文化瑰宝被破坏殆尽;

而若是大燕能一统天下,且不要二世而亡,稍微长久一些,这场大火,只会是无关紧要的一个插曲。

而二人的关系,

则会重新恢复到原本的位置。

可能,

小六子也会很羡慕这种“默契”和“关系”,

因为小六子清楚,

他如果造自己老爹的反失败了,

他爹,

也就是燕皇,

绝对不会说什么一切如故,你,依旧是我的好儿子。

嗯,

大概率会极为愤怒地来一句:

造反都不会造,你还配当朕的儿子?

然后,

小六子会步上自己三哥的后尘。

同理,

四娘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叹息,却丝毫不显紧张。

剑圣则舔了舔嘴唇,也没认为接下来,会有什么“风起云涌”。

事实,

也的确如此,

甚至,

田无镜还主动开口道:

“以为本王在故意耽搁时间?”

耽搁时间,

等自己的貔貅寻着自己的气息,带着士卒们过来?

而一旦靖南军士卒过来,

郑凡想造反,也造不起来了。

平野伯在这场战争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但他本部兵马,还是不够多。

说到底,

想造反,

也不难,

要么等回去后,

要么先前将田无镜带走,再假借靖南王陨落的名义赶紧收拢一波兵权,和自己大舅哥私下联系一下,果断去送。

但现在,再考虑那个没什么意义了。

想,都没必要去想。

现在,行驾落于六工山的摄政王并不清楚,在刚才的短短片刻间,他曾差点拥有一丝现在就翻盘的可能。

郑凡没说话。

田无镜伸手,轻轻拍了拍貔貅的脑袋,貔貅脖子上的那一圈毛早就烧得黑卷。

它张开嘴,

吐出了一把乌黑的断刀。

断刀并非指的是残破的刀,而是一种刀的款式。

至于在锻造时,是否是故意的,那就不好说了,但其实并不影响它的使用。

影子一脉传承的神兵利器,怎么可能是凡品或者残次品?

田无镜伸手指了指掉落在地上的断刀:

“这是乌崖,我先前怕自己可能出不来,担心它会失落在大火里,就让它先带出来了。”

郑伯爷弯腰,将乌崖捡起。

捡起的刹那,就清楚,这把是真的神兵,比自己的蛮刀,好了不止一个层次。

但因为先前的事,

心里倒是没太多的喜悦和激动。

“仗,还没打完。”靖南王开口道。

郑凡看向田无镜。

“本王伤势很重,你来了,也正好,这支兵马,你先领着吧。你先前说得对,这场仗,得收尾了,打到这里,差不多了。”

郑凡没跪,没去像以前那般诚惶诚恐略带些许激动地喊“末将遵命”!

只是很平静地点点头。

靖南王看着郑凡,

道:

“你说说,该怎么收尾。”

郑凡叹了口气,

笑了笑,

提着乌崖指了指四周的火海,

道:

“我那大舅哥,早放弃他的都城了,他其实也不想打了。”

靖南王微微颔首:“是。”

“既然双方都不想打了,那就找个台阶下一下。”

“继续说。”

“他的行驾不在这里,应该带着他看得上的文武大臣已经提前离开了,但不会距离太远。

我会领着这支靖南铁骑,

追上他的行驾,

他搬去哪里,

我就打到哪里,

撵着他跑,追着他打,

打着打着,

台阶也就有了,

就可以议和了。”

田无镜看向貔貅,

已经很是疲惫的貔貅只得低下头,从自己口中再次吐出靖南王令牌。

靖南军中,不认陛下的虎符,只认靖南王令。

靖南王指了指地上的令牌,

道:

“拿去。”

这标志着,自己这次带来的近八万靖南军铁骑,将由郑凡统帅着进行接下来得战事。

郑伯爷将乌崖扛在肩膀上,

转身,

摆摆手,

道:

“用不着那玩意儿。”

“狂妄了。”

“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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