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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南侯风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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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景明轩马上问道。

他不可能不急于这个干系到自家现在身家性命的问题。

昭越林指了指脚下,

自己二人先前闲叙之所,其实就是郢都防卫的重大漏洞……且还是之一。

这座观星楼,平日里就一直有一支水龙队驻守,严防火灾,外人攻城时,一把火一烧,这一面城墙之间直接就能烧出一个大窟窿,再加上大火烘烤,两边的城墙也会遭遇极大的损坏。

景明轩抿了抿嘴唇,

道:

“所以,得御敌于外了?”

在此时,

一队队禁军甲士已经奔赴于城墙,而外围各个大营之中,兵马也开始尽出,准备于外列阵。

这是很能给予楚人内心镇定的画面,燕军来得是突然,但至少现在自家的士卒还敢还能主动去城外列阵。

但在昭越林眼里,这一幕,却显得很是滑稽。

当外敌杀到都城下方时,自己这边却只能选择孤注一掷,这分明是一种悲哀。

不过,

还有另一件事,这件事,比悲哀更为严肃和紧迫。

“景兄,眼下所需关切的,不仅仅是这个,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为何,你我家里,为何都没有收到燕军入寇至此的消息?这么多的燕军,他又不是飞过来的,就算燕军骑兵可日夜兼程,人歇马不歇,但沿路为何没有示警?

莫说京城这里,

京畿之地其他城池,燕人经过时,为何都不见烽火燃起?

燕人马蹄再快,

他们能轻易超过看见燕人而逃难的百姓,

却不可能快得过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选用最好的战马,以牺牲马匹使用寿命为代价,追求最快的速度将重要军情传递过来。

因为人数少,规模小,往往三骑为一队。

而燕军既然是大军出动,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八百里加急传讯的。

而且,各家在外围,都有生意,甚至有的,还有分宗,亦或者是在外为官的,都可以遣亲信以最快的速度将情况告知京里。有些家的人,还专门豢养着最擅身形功法的高手,专门用作这种生死消息间的传递。

虽然大贵族们都有自己的封地,但大贵族的核心子弟,其实都在郢都为官,真正的权力圈子,还是在京城。

但,

没有,

都没有。

景氏没收到就罢了,还能说是意外;

昭氏也没收到?

景氏昭氏没收到,好,那其他家贵族,都没收到提前预警的消息?

昭越林一拳砸在了身后的这一层石碑上,

石碑上是一名楚地先贤的手迹,但在此时,却顾不得去怜惜破坏不破坏了。

搁在平时,景明轩见到这般暴殄天物,必然会心痛得无法呼吸,甚至会不顾自身手无缚鸡之力而上来和昭越林拼命。

但现在,他无暇顾及先人了,因为可能自己也快变成先人了。

昭越林的眼睛开始泛红:

“市井百姓,黔首平民,他们闻不到风声,也属于正常;咱们家里,也听不到风声,成!

凤巢内卫,

难道也变成聋子或者瞎子了?

他燕人大军都已经打到咱们京城之外了,大家才后知后觉,你不觉得这未免过于荒谬了么?

外敌入侵至社稷宗庙前,

我们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见才知道,

这叫,

什么事儿,

这到底叫什么事儿!

滑天下之大稽,

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景明轩脸色煞白,这种煞白,比之先前看见城外忽然出现的燕军更多出了一分绝望。

“越林兄,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有人,隔绝了咱们的耳目。”昭越林又道,“这一点,燕人,做不到的。”

燕人做不到,

谁能做到?

只有……

景明轩的目光,马上挪转向了城内,那处巍峨金瓦之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会…………”

只有天子,

只有那个人,

只有那位手下的凤巢内卫,

才能做到将京内大贵族的眼,完全遮蔽。

悄无声息间,

隔绝内外。

而这,一般是大臣对皇帝用的法子,让皇子困于“囚笼”之中,成为只知道祭祀时才用一用的陈设。

乾国文官们的所谓致君尧舜,说白了,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但这一次,

在大楚,

却是“皇帝”,用这种方式,欺瞒了他的臣子们。

“王上……王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景明轩整个人已经懵了,一种叫做信念的东西,正在快速地坍塌着,摧毁着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昭越林气极反笑,

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去叩宫阙,去问王上啊,你去问啊。”

昭越林忽然大口喘着气,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一边喘气一边又笑又哭道:

“如果,王上还在的话。”

………

“阿姊,我们这是去哪里啊,我今日可是和丁家和刘家的那俩小子约好了一起出门踏秋的。”

“娘亲,咱们这是去哪里啊?是去找阿爹么?囝囝想阿爹了。”

“笨妹妹,阿爹在北面,我们是在往南哩。”

“都给老娘闭嘴!”

一向和颜悦色的年夫人,在此时以一种极为森严的目光扫了下来,再伴随着她先前的呵斥,一下子使得马车内一大俩小全都噤声。

年夫人伸手,掀开马车车帘,外头,是一众禁军护卫,正在护送着他们一家老小,向南。

她不敢问是去南方哪里,

她丈夫出征前,只是说过,如果哪天宫里来人,喊他们出京,她就必须马上带着家人出京。

她相信自己得丈夫,

从当初自己是王府的婢女他只是个奴才,

他偷喝了“王爷”待客的剩酒,醉醺醺的鼓起胆子抓着她的手,说他以后不会只做一个奴才,让她跟着他,给她请诰命那天起。

她就一直相信着那个男人,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而在另一处地方,

山水清秀,

一张石桌两侧,

一身穿紫色蟒袍的男子和一嶙峋老者正在下棋。

自这处山坡位置,向下望去,可以看见甲士林立,军帐,绵延无边。

孟寿一子落下,

缓缓道:

“王上,值得么?”

摄政王答道:

“以千秋来算,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说法。”

孟寿又问道:

“王上,后悔么?”

摄政王落下一子,

淡然道;

“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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