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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众生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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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采薇抿着嘴,明亮的杏眼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他投入金钵,大眼美人依旧无法从刚才那一幕中摆脱出来。

真威风啊她心想。

“许公子简直神人也。”白衣术士们发自内心的惊叹。

这样的人前显圣方式,对他们来说,有些过于时尚和创新,对他们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相比起来,只会反复念叨一句“世上无我这般人”的杨师兄,就显得很下乘。

想到这里,白衣术士和褚采薇下意识的看向杨千幻,只见杨师兄整个人竟痉挛了起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原来还可以这样在京城无数百姓眼里,在大奉达官显贵眼里,豪迈饮酒,豪迈吟诗,慷慨应战。

“为什么只是代入其中,我便感觉大脑一阵阵的颤抖。这就是我所追求的极致,这就是我想要的感觉,没想到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做到的

“不,这本来是我的机会,是我的机会啊,监正老老误我。”

外围的酒楼屋顶,楚元缜叹息道:“厉害,实在厉害,这份博眼球的功夫,可谓旷古绝今,我当年便是中了状元,也不及他这般风光。”

“阿弥陀佛,所以说许大人是个秒人。”恒远笑道。

许大人这样性格的人,远比刻板的读书人要有意思的多,也比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武夫要好相处的多。

这大概就是教坊司花魁们那么喜欢他的原因,除了馋他诗词,性格招女子喜欢也是一方面原因。

“他进去了。”

拥堵的人群里,有百姓指着投映在半空中的“画卷”,那座巍峨大山的山脚下,出现一位穿着斗篷的男子。

这波逼装的,我给自己打99分,差一分是觉得有些尬不过,只要我假装不尴尬,那么它就是一个100分的金镶玉偶尔中二一下,感觉还挺爽许七安一边总结刚才人前显圣的操作,一边环顾四周。

这个世界宛如真实,也许它就是真实的,他来到的是一片佛门大神通开辟出的小世界。

佛门巍峨高耸,云雾缭绕,宛如世外仙境。

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梵唱,让人不自觉的心情平和,舍弃了红尘的一切烦恼,于心里留下安平喜乐。

眼前是一条蜿蜒的石阶,延伸向云雾深处。

许七安发散思维,感应了片刻,没有察觉到任何生命的气息,蠹虫鸟兽绝迹。

“净思小和尚坐守山腰,应该不会是第一关,第一关是什么?”

怀着疑惑,他开始登山。

风平浪静的走了一刻钟,许七安看见石阶边出现一块小小的石碑,碑上刻着:“八苦!”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度厄大师悲天悯人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观众耳边:“这第一关,便是八苦阵。只有心智坚定者,才有资格登山,继续接受佛法考验。”

八卦台上,身穿道袍的元景帝站在边缘,俯瞰着广场,沉声道:“朕听说过此阵,监正,这八苦阵威力如何?”

“它不是威力如何的问题,它是那种特别磨人的阵法。”监正喝着小酒,给元景帝解释:

“若是一位稚童进入八苦阵,轻而易举便能出来。越是历经沧桑的人,越难破阵。在佛门,这八苦阵是僧人们磨砺心境所用。

“有人经历过考验,心境愈发圆满。有人则陷入八苦之中,佛心破碎。”

元景帝顿时凛然:“佛门高僧尚且如此,何况是他?”

监正笑了笑:“与佛门斗法,哪有那么容易赢,单是一座八苦阵,这京城里,能安然度过的就屈指可数。”

元景帝闻言,眉头紧锁。

京城中能度过八苦阵的,屈指可数,他可不认为这个“屈指可数”里包括许七安,这与天资无关,这和心性有关,和悟性有关,和体系也有关系。

武夫如何面对佛门僧人用来磨砺佛心的八苦阵?

如果佛门讲究一个透彻菩提心,那么武夫就是百无禁忌,一颗心是浑浊的。

“这一战若是输了,原本平起平坐的盟友关系,将会产生倾斜”元景帝心道。

这才是他最担忧的,与二十年前相比,大奉国力衰弱的厉害,早已无法和西域佛门相比。

但这是心照不宣的事,谁也不会说。可若是此番斗法输了,史书上记上一笔,那就相当于吧事情摆在明面上了。

后人研究这段历史时,会认为,元景晚年,大奉国力衰弱,他这个皇帝,就不是中兴之主,而是昏庸皇帝。

“不能输,不管如何都要赢,有三次机会,如果许七安输了,监正你最好选一个得力的人物。”元景帝一字一句道。

“竟是如此可怕的阵?”

听完恒远解释的楚元缜,大吃一惊。

“以许宁宴的心性,恐怕通不过八苦阵的考验吧。”楚元缜沉吟道。

“或许,你应该自信一点,把“恐怖”去掉。”恒远无奈道:

“这八苦阵是修禅的高僧用来磨砺佛心的,武僧陷入其中,轻则心境破碎,重则发狂,丧失理智。”

这楚元缜脸色微变:“佛门未免过于歹毒了,他们想毁了许宁宴?”

恒远沉声道:“八苦阵还有一个作用”

“没有气机波动,没有危险反馈,八苦阵法不会攻击我。”许七安站在石碑边,久久没有踏前一步。

不管了,先破阵再说

许七安一脚踏上石阶,进入阵法,刹那间,眼前景物变化,佛山淡去,台阶淡去,黑暗遮住了视线。

“哇哇”

他旋即听见了婴儿啼哭声,哭声撕裂的黑幕,他看见了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制服的人群。

一位护士捧着新生的婴儿,真为他擦拭身子。

床上躺着脸色惨白,大汗淋漓的女人,她五官清秀,无比熟悉。

“妈”

下意识的,许七安喊出了声。

这不是大奉许七安的出生,是长在红旗下,生在新中国的许七安的出生。

孩子慢慢长大,经历了最快乐的童年后,他被迫上学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上学,沉重的课业支配了他的青春。

终于,熬到毕业,长大成人,打算踏入社会。

这时,已经明显苍老的父母,拍着他的肩膀,惭愧的说:“你终于警校毕业了,爸妈什么都给不了你,你要自己努力奋斗,买房买车娶媳妇,得靠你在自己。”

他进入单位,没日没夜的工作,为了攒够房子首付,头悬梁锥刺股,终于,他首付了一套房子。

问题又来了,没钱装修

许七安痛定思痛,离开单位,下海经商,生意失败,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奋斗。

十年之后,他终于有了精装修的房子,有了一些积蓄,是时候成家了。

这个时候,父亲生病了一场大病让他几乎倾家荡产,父亲身子垮了,他得负责赡养两位老人。

为此,交往多年的女友离他而去。

这时候我不是应该醉酒猝死了么他很想自嘲一声,但内心变的格外沉重。

画面变幻,他终于在四十岁之前结婚了,娶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妻子,第二年孩子诞生,夫妻俩为了让孩子读上更好的学校,大吵一架。

从此以后,他们为了孩子而活,抚养他长大,供他读书,直到有一天,孩子说:“爸妈,我要结婚了,但我要一套房子,女方不想和你们住一起。

“哦,在这之前,你们得准备几十万彩礼,就用爸的养老金吧。”

好吧,那就节衣缩食,提供大半辈子的积蓄,为孩子还房贷吧,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些嘛。

于是,儿子结婚了,有了婚房,开始了他的人生。接着,孙子出生了,老伴被接走了,因为要负责照顾儿子和儿媳的生活,要负责带孩子。

许七安开始了寡居的生活

这段人生的最后,是他躺在病床上,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临走前,身边只有一个同样苍老的妻子。

这一刻,许七安竟有种“终于可以休息”的轻松感。

一个轮回结束,第二个轮回开始。

从出生到死亡,他一生都在当社畜,都在努力的“活着”,年少时背负沉重课业,年轻时为了未来奋斗,人到中年为孩子奋斗,到老了,依旧在为孩子奋斗。

除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到咽气那一刻,他才真正的“自由”,感觉卸下了所有担子。

“这就是人生八苦么,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我的人生不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次次的轮回中,许七安遁入空门的念头越来越重,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说:歇息吧,歇息吧,这样的人生没有意义。

放下这一切,你就自由。

“不对,不对,我的意志出问题了”他旋即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出了问题,好像得了精神分裂症。

一个蛊惑他遁入空门,寻求自由。一个则坚定自身的理念和想法。

两股意识在体内碰撞,许七安痛苦的抱住脑袋。

“想一想别的,想一想浮香雪白的屁股。”

他的一切表现都落在场外围观者眼里,无数人为他提心吊胆。

“怎么回事,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可是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啊。”

八苦阵作用于心灵,外人无法窥见许七安的精神世界,也就无法共情。

“这才第一关呢,那人就如此痛苦。还怎么登山?”

一位江湖人士闻言,感慨道:“高下立判啊,这次斗法恐怕悬了。”

他们并不懂什么是八苦阵,只是看见许七安进入“画卷”,开始登山,结果没走几步,就这般模样了。

让人失望。

皇室所在的凉棚里,裱裱秀拳紧握,浑身紧绷,一眨不眨的盯着许七安,充分表现出内心的紧张。

怀庆握着茶杯,一直就没放下过。

“娘,大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许玲月带着哭腔说道。

婶婶连忙看向丈夫,见他面沉似水,顿时不敢问了,小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大哥向来是有出息的,他在云州连几万叛军都不怕,还怕这几个秃驴么。”

“伯伯,我大哥怎么了。”许铃音指着天空。

“没事。”

魏渊语气平静,但他抓着扶手的手背青筋凸起,身子也不自觉的前倾,眼神始终盯着“画卷”,不曾挪开。

“八苦阵!”

首辅王贞文冷哼道:“此阵是佛门高僧磨砺佛心所用,武者陷入其中,若无法破阵,心境破碎形同废人。若是安然过阵,则说明此人具备佛性。你便趁机度他入佛门。

“度厄罗汉好手段,如此打我大奉颜面,真不怕我大奉百万精兵吗。”

身为大奉首辅,皇帝不在,王贞文便是话事人。

他拥有广博的见识,成熟的政斗手段,三言两语就说出了度厄罗汉的算盘。

度厄大师念诵佛号,语气怡然:“皈依佛门,何尝不是一桩造化。”

楚元缜这才知道八苦阵的另一个作用,也明白为什么六号恒远刚才欲言又止。

度厄罗汉的盘算,确实阴险了些。

第一关先测佛性,如果没有佛性,许七安毁了便毁了,佛门胜出。若是有佛性,后续还有几关等着,把他度入空门,这样佛门不但胜出,还狠狠打大奉的脸。

派出来斗法的人,最后成了佛门弟子,这巴掌打的不要太狠。

各个凉棚里,达官显贵们顿时变色,原本只是看热闹的贵妇和千金小姐们,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态,不再谈笑。

裱裱一下子紧张起来,睁大了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眸子,急切道:“怀庆怀庆,首辅说,不破阵狗奴才就废了,破了阵狗奴才就成了和尚,这该怎么办啊。”

怀庆秀眉紧蹙,她虽见多识广,学富五车,但修行方面差强人意,眼下的情况超出了她的能力范畴。

“那你是想废,还是当和尚?”怀庆反问。

“我”裱裱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心里的答案。

愤怒的人不止凉棚里的达官显贵,还有围观的百姓,在大奉,生活在京城的百姓是最骄傲的,因为他们住在朝廷的核心城市,有着大国百姓的自豪。

因为这段时间净思和净尘的“挑衅”,京城百姓心里早有怨怒,今日司天监答应与佛门斗法,天没亮,这里就聚满了围观的百姓。

“欺人太甚,朝廷竟软弱,几次三番被佛门骑在头上,那些高手全不吭声。”

一道道目光凝聚在许七安身上,带着紧张,屏住呼吸。

婶婶忽然听见一声“咔擦”,原来是身边的丈夫捏碎了座椅的扶手。

她精致的眉头紧皱,懊恼的说:“怎么就选择了宁宴去斗法,这,这如何是好?”

丈夫为了给侄儿打基础,辛苦培养了二十年,如果真像那位老大人说的,不破阵就会废,那丈夫二十年的培养就毁于一旦。

破阵了也不是好事,长房就许宁宴一支独苗,当了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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