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先生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八臂八眼怪物的幻象,虽然还是觉得一样震撼,但已经没有像第一次时那种直接目瞪口呆、被恐惧感支配、陷入记忆潮涌的情况了,更像是被重新洗礼一遍,让他更清楚地认知和直面自己的恐惧。
这一次,他甚至能仔细地去分辨那八臂八眼巨人的各种细节,以及周边环境的情况,还能去注意一下远处那土著的表情、状态,尝试联系自己的诸多无人机探测四周。
当然,不出所料的是,所有的无人机机载镜头都没有了画面,大部分也失去了联系。
不过看到那土著跪在地上呆住、嘴巴大张、仰望天空的模样,也可以猜出他的震撼恐惧程度。
良先生心里倒也能理解,任意一个人——哪怕是人类“食血生物”这种本就“非常”的人,突然看到那八只手臂、八只眼睛、无比巨大的生物如高山般出现在面前,也必然会被吓到,认知处于短暂的混乱和惊慌中。
特别是对这种本就生活在非洲大草原上的部落土著来说,更是如此。
良先生不知道的是,此时那跪在地上的土著男子所看到的景象,和他看到的有极大的不同。
在那土著男子的眼中,那出现的八臂八眼怪物比良先生所看到的还大了许多倍,在他的角度,整个天空有一半都被那怪物占据,每一只眼睛都像一个朦胧的太阳般俯瞰照耀着大地,它的身躯几乎撑满了天地间的空间,以至于连整个空间看起来都有点扭曲和变形。
伴随着那咚咚咚,极有节奏、仿佛敲在心头的鼓声,悠远缥缈的哼唱声,整个世界、整片天地、整幅景象,有一种难言的宏大和神圣感,让那土著男子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他查知和体验到了自己最深的恐惧,那恐惧来自于身体的变化,来自于未知的神秘,来自那莫名的嗜血冲动,来自于族群的排挤,来自于未来的迷茫。
他本来是无意中发现了特殊的气味和痕迹,然后追踪而来,跋涉了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并不为狩猎,而只是本能的追寻,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同类、或者是知道他身上发生这一切的根源。
然后好巧不巧地,他看到了向坤他们针对“小狮子”的猎杀。
他依靠伪装靠近的时候,小狮子已经在不停奔逃了,他着实是被小狮子的奔跑速度给震撼了一下——这速度,他是决计追不上的。
然后小狮子那影响群兽和飞禽的咆哮、全身的“黑化”、喷黑雾、更快速的奔逃和皮毛体型变化融入狮群的操作,都是看得他心惊肉跳,叹为观止。
当然,更让他搞不明白的,是那只小狮子这么一通操作到底在对付什么?
他也看到了远处那辆吉普车旁边的光头东方男性,可那光头明明什么都没做,还离那么远,为什么那小狮子就疯狂操作、和空气奋战搏杀?
它到底在怕什么?
接着光头终于动了,拿出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摆好了投掷的架势。
然后他就看到,那块像是肉还是什么的东西被投掷出去,以一种很诡异的运动方式,速度不断加快,直冲往那小狮子所在。
但飞到了一半,那东西却忽然消失,下一瞬,小狮子被炸没了半身。
他简直被吓坏了,他虽然从小在部落生活,但不是没有见过热武器、汽车、飞机,可那些东西虽然也是威力强大,却不会这么诡异和难以理解。
那飞行的、像一块肉的东西,怎么就半途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怎么就把远处的小狮子炸成那样了?
随后他看到了突兀出现在半截小狮子旁边的怪异人形,那能够收到背里的翅膀,那怪异的皮肤纹路和五官,就好像传说中那些侍奉魔鬼的妖怪。
难道……刚刚那个光头投掷出的肉块,就转化成了这个妖怪?是它把那小狮子炸成那样?
随便扔块肉能变出那种恐怖妖怪,这个光头是什么存在?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颤栗,差点被吓得没撑住伪装能力。
于是,当那光头开着吉普车也到了那半截小狮子边上,忽然紧盯着他的位置看,他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了,连喘气都不敢。
被发现了?!
而当看到光头手上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块肉,摆出要投掷的架势时,他再没敢犹豫,立刻消除伪装,做出了臣服、投降的姿态。
他知道自己跑是肯定跑不掉的,打也更没有打赢的可能,那个恐怖的人形妖怪还站在光头东方男子旁边呢,要是再扔一块肉变出一个新的来……他有点担心这种用肉变出来的妖怪,一出现就得杀点什么、吃点什么才能回去。
再然后,他听到了那震撼而美妙的鼓声、哼唱声,他迷茫地抬起头,看到一架纸飞机向他飞来,接下来天空骤暗,他看到了那直接冲击他感官和灵魂,前所未见的景象。
在八臂八眼怪物消失不见,一切重归平静后,土著男子茫然四顾,已不见那光头男子和他的妖怪随从的影踪,唯有脚边一架纸飞机告诉他,刚刚那一些都真实发生过。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架纸飞机捧在手中,从地上站起,举过头顶,借着阳光观察着纸上那一圈圈奇异的圆形,心神激荡。
他不再迷茫了。
……
向坤开着那辆吉普车,载着被良先生用合金网绳困住扔在后座的“变异小狮子”,在草原上行驶。
虽然向坤在非洲也有一部分“超联物”投放和转换,但分布的范围基本都在城市或者人类的聚居区域,所以“变异小狮子”也是它在混进NGO的野保营地后,才被爱丽丝察觉,记录进“变异生物”的数据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