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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请李孚坐下,又命随从上了茶,这才笑眯眯道“临行时,殿下特地叮嘱我,要替他向你表示问候,这么多年来,一直呆在邺都,委屈你了。”
李孚苦笑一声说“我本来就是邺都这边人,而且生性疏狂,不喜受拘束,其实我倒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还一步步升为校尉参军,说起来我自己都感到惭愧,比起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我不该受到如此厚待。”
“这是参军自谦了,参军做出的贡献,或许一般人体会不到,但殿下和平章台却很清楚,涓涓细流以成江海,我们定都长安,启用未央宫,却没有人出来弹劾指责,这不就是参军的贡献吗?一家一家去解释,赢得了朝廷官的理解,使我们在法理站住了脚,这就是贡献。”
李孚虽然认为自己没有什么贡献,但那更多是一种谦虚之言,他见司马懿肯定了自己的成绩,心中也着实感到高兴,又笑道“今天邺都可出了大事,曹操突然宣布立世,尚书应该知道了吗?”
司马懿略有点奇怪,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说是‘突然宣布?’”
“因为曹操在几天前还公开说,过了旦日后要把继承人问题确立下来,但现在离旦日还有二十天,他便宣布了,着实让很多人感到意外,坦率地说,显得非常仓促,甚至连仪式都没有来得及准备。”“这是什么缘故呢?”司马懿为感兴趣地问道。
“应该是和曹植有关,据说有近名重要官员准备在旦日前联名上书曹操,要求立曹植为嗣,为了避免这件事情发生,曹操便提前宣布了世,也断了这些高官的念头。”
“上名高官!”司马懿吃了一惊,“这是包括地方高官吗?”
“应该也包括了地方的刺史,尤其是徐州一带,曹植曾在那边巡视两年,颇得人心,这次曹操宣布立世,还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可以说这是魏国最大的政治风险,世虽然立下了,但能不能顺利渡过这一关,还是个很大的问题,这就是曹操这十年来举棋不定酿下的苦酒。”
司马懿明白李孚所指,这十年来,曹操在立世的重大问题上一直举棋不定,曾一决定立曹植为世,甚至在杨崔案之前,曹植还占据上风,只是曹丕在汉国的配合下,精心策划了杨崔案,暴露了曹植的政治思想,才最终使曹操对他失望,改立曹丕为世。
尽管今天世已确立,但十年争斗留下了政治恶果却难以在短期内消除,尤其曹操前几年为了立曹植为嗣,特地为他扶植党羽,使曹植拥有了一大批忠心耿耿的支持者,形成了一个势力强大的政治集团,现在曹操还能压住,一旦曹操去世,兄弟二人的争斗必将白热化。
司马懿负手在房间里踱步,他在做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在半年前刘璟就提到过,那就是要充分利用曹丕和曹植的政治斗争,将魏国的水搅浑,甚至把曹彰也牵连进来,最大限的削弱魏国。
现在曹丕被立为世,并不是斗争就结束了,相反,斗争还会更加激烈,曹植势力的人都很清楚,如果曹丕登位,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血腥的清洗。
想到这,司马懿回头对李孚道“汉王一直在关注丕植之争,也希望魏国由此内乱,给我们创造机会,以最小的代价攻灭魏国,李参军居于邺都,希望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
李孚点点头,又问道“不知汉王殿下会支持谁?”
司马懿笑了起来,“我们的利益不在于曹丕或者曹植,曹丕势弱时,我们支持曹丕,现在是曹植势弱,我们自然是要支持曹植,不过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落下痕迹,曹丕此人很阴,手腕也厉害,他会利用私通敌国来给曹植势力定罪,此事事关重大,李参军一定要谨慎从事。”
“我明白了,请司马尚书放心,我在邺都有人脉,不会被让曹丕抓住把柄。”
入夜,一辆马车在广阳门大街上缓缓而行,马车两边只有十几名侍卫,马车内,曹植目光无神地望着车窗外空旷无人的街道,一堆堆的雪杂乱肮脏地堆在旁,大街上异常寒冷,看不见一个人影。
此时曹植的心情就和这些曾经洁白晶莹的雪堆一样,带来喜悦和欢笑后,便被人们无情的抛弃了,是的,抛弃!曹植觉得自己就是被父亲抛弃了。
父亲最终还是立兄长为世,既然如此,为何当初他又给自己如此多的希望,曹植的耳边仿佛还在回荡着父亲激励自己的声音。
“植儿,你和为父一样,都是具有雄才大略之人,有远大的抱负,父亲希望你能继承我的事业,最终统一天下,那时,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这仅仅是一年以前,父亲带自己去汝南征讨汉军时说的话,那时他意气飞扬,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望,而就在半年前发生了杨崔案后,一切都变了,父亲对他疏远,权力被剥夺,他就仿佛从天下落到地上,而今天,父亲最终宣布了令他寒彻于心的消息。
曹植低低叹了口气,他现在该怎么办,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前方奔来几名骑兵,奔至曹植车队前勒住了战马,“这是植公的马车吗?”
“正是!”
“魏公有令,让植公立刻去进见,不准再耽误!”
骑兵又上前在马车车窗前低声道“植公快去吧!魏公已等急了。”
曹植点点头,吩咐车夫,“加快速!”
马车骤然加快了速,向北城外的铜雀宫疾奔而去。